“哎……”
这五鬼掌柜一听,却是心里一惊,见小姐边说着,边要抱了猫,再回楼上去,忙小步跟了上去。
心里也是一时有些无奈,这寨子里的小孩,也太会打蛇随棍上了呀,当初在老阴山里,也是因着他一句话,东家小姐把自己的大事都扔一边,陪着他找婆婆去了。
如今又是因着他一句话,便让自己给人看病。
这俩人身份明明天差地别,一在云天一在泥,但怎么还挺投缘的?
只不过,东家小姐大方,一看是认识的,便随口让自己帮忙,但她其实还不了解情况啊……
低低的向她说了几声,又回头看了香丫头一眼,白葡萄酒小姐闻言也是微怔,皱眉道:“这么麻烦么?救人是本份事,但不沾恩怨也是对的。”
“问清楚了,再帮忙吧!”
“……”
“那就还是要帮?”
五鬼掌柜明白了小姐的意思,也只能先应下,只是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,转过身来时,脸上才堆起了笑脸。
小姐毕竟还是要面子的,正常来说,这种明显牵扯恩怨的事,草心堂直接问都不问的。
“小兄弟,咱东家发了话,这事咱也只能听着。”
他走了回来,才在香丫头身边坐下了,无奈的向着胡麻笑了笑,道:“但你带来的这个病人,究竟是什么来历,怎么变成了这样的,你们可得好好的说一说。”
“不然,咱就算是想帮你们看,也看不了呀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是。”
胡麻点头应允,然后看向了旁边。
那位香丫头家里的管家,早已焦急而又不知如何说才好,直到这时,胡麻才向他道:“刚刚伱一直遮遮掩掩,我也不直问你,现在你听见老掌柜的话了,还不肯说么?”
“我……”
这老管家满心急切,迎着胡麻与五鬼掌柜的眼神,也终于按捺不住了,可似乎又觉得周围人多,一脸的纠结。
草心堂五鬼掌柜瞧着,已是颇不耐烦,挥挥手,让身边的伙计们下去了,周大同是个会察觉观色的,便也带了其他的伙计下去,如今,场间便只剩了胡麻与老管家,五鬼掌柜。
但这老管家明显还是有些迟疑,似乎碍于胡麻在场似的。
五鬼掌柜却是明显有些生气了,淡淡道:“老先生真是好大的谱,要不然你也别说了,自己带了人走吧!”
“是,是,是老夫的错……”
老管家额头都急出了些汗,忙忙的带了歉意,向胡麻一揖,也仿佛是狠下了心,才向五鬼掌柜道:“老先生,实不相瞒,我家小姐……”
“她是灵寿府,看守鬼洞的李家千金……”
“……”
骤一听了这话,胡麻与五鬼掌柜,脸色都有些微微的变化。
五鬼掌柜似乎有些惊讶,急忙低头看了一眼香丫头,身形稍稍后缩,隐然若有所思。
“看守鬼洞的?”
胡麻则是微微一怔,心想:“干啥的?真不是无常李啊……”
虽然一开始就觉得冷不丁捡到个无常李家的人难以置信,但心里也在想,万一是真的呢?自己可不就赚大了?
如今听得不是,心里顿时有些失落,仿佛丢了点东西……
“灵寿府李家?”
而那五鬼掌柜,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,然后看向了老管家,道:“那又如何?”
“啊?”
这老管家一直遮遮掩掩,不肯直说这香丫头的身份,便是要说,也只是想偷摸的与草心堂的司命人说,如今说了出来,却没想到人家居然是这等反应。
表情也一下子有点着慌。
“我知道这个地方,在安州府是大族,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。”
五鬼掌柜向老管家道:“但这位老哥你冷不丁报出这个名头来,却是让我们草心堂为难了。”
“鬼洞子李家与我们草心堂并无恩怨,也无纠葛,你这病若是合我们草心堂的规矩,便是寻常百姓,咱们也治了,若是不合规矩,那你们,总也不好强迫我们给人瞧病吧?”
“你们若是本事大,那自己就给人治好了,又何必来找我们?”
“……”
几句话说了出来,倒是让这老管家一时难为情了起来,草心堂的反应,与他想的竟大为不同。
“鬼洞子李家是什么,我倒不清楚。”
这时候,胡麻便直接开口,道:“但这丫头,是我当初从河里捡来的,她被人拐过,记忆不清楚,但人是好的,这么段时日一直呆在我那庄子周围,勤恳做事,与人为善,左右都看重她。”
“出这事之前,她还在做着针线活,也不曾得罪了谁,冷不丁便这样了,其他的我倒不知晓。”
“……”
五鬼掌柜看向了胡麻,道:“事前可曾去过什么邪地?可曾得罪了什么人?又或是,招惹了某些厉害的邪祟?”
胡麻摇头,道:“她只是在酒肆里帮着做事,最多也只是到庄子里送顿饭,平时连镇子都不出,又哪里会招惹到什么厉害东西?”
“若说奇怪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
边说边看向了旁边的老管家,道:“这位老先生出现的倒是奇怪。”
老管家闻言也已冷汗涔涔,慌忙道:“二位也别猜测了,老夫对小姐这情况,着实是知道的,她天生走阴,落红开始便能生魂离体,引渡亡魂。”
“如今这想是生魂被困在了某处,不得归身。”
“但其实,其实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甚多,连我也不甚明了……”
“从……从放灯的时候,小姐被人拐走,我便觉得古怪了,但又不知道为什么,这次找见了小姐,她却认不出我来,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我想无论怎样,老爷一定是可以帮小姐看好的。”
“这次,我也不求别的,只望草心堂能帮着我家小姐稳了命门,好歹能让她等着见到了老爷,也就好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听他意思,倒是不指望草心堂能治好,而是能让草心堂帮着稳住情况就行。
五鬼掌柜也微微犹豫,若有所思。
老管家旁要起身下跪,道:“草心堂救命大恩,大石头崖李家一定会记住的……”
“莫跪莫跪……”
五鬼掌柜也忙拦住了老管家,道:“治与不治按规矩来,与你们家没什么关系,况且此事也不简单,我总是要先上楼请教一下小姐再说。”
“二位稍坐,来人,看茶!”
边说着边让铺子里的伙计上了茶,而他则起身往楼上去。
胡麻与老管家两个,守了香丫头在这里坐了,老管家有些局促,坐了一下,才向胡麻道:“恩人莫怪,不是我信不过恩人,而是我家小姐身世牵连甚大,我不敢说。”
“说着不说,不也说了?”
胡麻心里暗想着,脸上便也露出了些冷笑之意,向老管家道:“老人家也别怪我直言。”
“人是我顺手救的,本来也没太当回事。”
“如今病了,我也是又搭着功夫,又搭着人情,按理说,她家里人找来了,我巴不得撂开手,随你们家去。”
“但我往大石头崖递了信儿,她家里人没有过来,来了你这一个,又是个自己找来的,况且之前在酒肆,香丫头也没认出你来。”
“如今只是你口口声声说是她们家的管事,可曾有什么信物佐证?”
“现在我还留在这里,便是因为信你不过,你倒还这般遮遮掩掩,却是瞧谁不起呢?”
“……”
被他这一说,那老管家已是有些汗颜,早先瞧他,隐约有些出自大户人家的傲气,但如今却像是一下子被剥的体无完肤,难堪的解释道:“老夫也知该出示些信物,取信于人……”
“只是,只是我这一路过来,奔泼日久,还遇着了厉害的,被人打个半死,行李都丢了,实在是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那也是你的问题。”
胡麻淡淡道:“况且莫说你没有信物,便是拿出了信物,我也只觉轻松,人自交给了你,我回庄子忙我的去。”
“怎么着,真当你们什么鬼洞子人家成了皇亲国戚,人人见了都要巴结着?”
“……”
一番话不假颜色,已是说的那老管家脸上挂不住,忽地跪了下来,道:“恩人莫要如此说,那可真是让老夫这张脸都留不住了……”
胡麻只是在他下跪之时,抬手就把他提了起来,不受他跪。
但也皱着眉头,毫无悦色。
“这是怎么的?”
倒也恰在此时,五鬼掌柜下得楼来,瞧见了两人这模样,微微一怔,旋即也不理,只是向胡麻道:“我家小姐说了,既然不是她主动招惹,那便可以瞧瞧。”
“只不过,今天我得焚香沐浴,才好使司命之法。”
说着向了胡麻笑道:“本想中午与小兄弟好好饮几杯,这却得改日了。”
“今天我可碰不得酒。”
“……”
胡麻忙笑道:“来日方长,急这一日做什么?”
心里倒是隐约一动,香丫头会主动离魂,帮冤魂引路,那么她现在这情况,是不是主动招惹其实不好说,毕竟无意中闯进了什么邪祟的领地,那其实与主动招惹也不差。
说白了,救与不救,全是白葡萄酒小姐一句话。
如今她说了要救,便是因为香丫头在她眼里,也有打破了规矩救人的必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