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杨弓说了一个大概,胡麻能怎么说呢,只能说这小子,如今命确实变好了?
却是在那次除了匪患之后,杨弓带了人回山里,不知受到了多少山里人家的欢迎,几个村子连手,纷纷捧出了好酒好肉伺候着。
甚至连距离很远的一些山内人家,都牵了驴,拉着车,远远的备了金银,牵了牛羊,担了酒食过来犒赏了。
杨弓等红香弟子,哪见过这种场面,皆激动高兴。
而在席面上,那些有身份,有辈份的长辈,或是村户之间的一些地主老财,也都一个劲的端起碗来恭维,还问他们的身份,年龄,祖居何处等等。
不少人都纷纷表示自家村里有合适的女子,想许配给他们,杨弓等人皆是大窘,纷纷推辞着,没接这个话茬,可后面谁也没想到啊……
“你小子心挺野啊……”
胡麻听了,都吃惊了:“去人家村里喝顿酒,当天晚上就把洞房给进了?”
“不是啊……”
杨弓一下子就委曲起来,连连摆手,道:“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,山里的酒喝着口顺,但是上头,我一醉过去就不知事了,醒来要喝水,这一摸滑溜溜的,软软的……”
“细节就不用描述了……”
胡麻忙阻止了他,也是满心的好奇忙道:“然后你就成亲了?”
“不成亲不行啊,人家是黄花大闺女……”
杨弓一脸尴尬,道:“况且那是村里有名的富户,家里良田无数,骡马成群的体面人家。”
“说是生米成了熟饭,那也只能嫁了,又说我没个住处,特别拨了处宅子,还分了几个仆人过来伺候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嘶……”
胡麻倒是觉得离奇了,此类事情倒是不难理解,只不过,杨弓如今在山里确实有了声望,冥冥之中,也赚了气运,但如今应该还没有显山露水。
那些山里的人家,难道嗅觉如此灵敏,这么早就开始下注了?
正疑惑间,杨弓又叹了一声,道:“事后我觉得也不对劲,还问她怎么回事,她也说不知道,就是梦里迷迷糊糊,被她去世的爷爷奶奶给推到我这里房里来的。”
“谁知是真是假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这……”
胡麻都一时不知道怎么劝他才好,看样子,活人不一定有这份眼力,但死了人的未必没有。
如今的杨弓在活人眼中名声响,本事大,没准在死人眼里,更吃香呢!
只能拍了拍他的手掌,叹道:“既如此,便认了吧!”
“听你这一说,这丈人家里底子倒是厚实,伱正好要离了红灯会,留在那里过日子,不也正好找吃食?”
“……”
“关键就是在这里了……”
杨弓一下子悲愤起来,忽然起身,把内堂里的门关上了,这才转头看向了胡麻,一脸的愁容,这态度把胡麻都吓了一跳。
然后才听见杨弓凑到自己身边,压低了声音说着:“我只跟你一个人讲,胡麻兄弟,你要是给我说出去了,我就只能跑外面去跳河了,我……”
他纠结着,恨恨的,往下看了一眼,低声道:“我身子虚啊……”
“?”
胡麻一下子懵住了,呆呆看着杨弓,眨了眨眼睛。
杨弓道:“就是那个,就是我们负灵的,平时太累了,所以,就那个什么……”
看着杨弓比比划划,努力想说清楚的模样,胡麻忽然伸出了手:
“别说了,明白。”
“……”
然后默默的起身,到了床边,摸索出了两个瓷瓶,回到了杨弓面前,往他手里一塞,叹道:“负灵人出身嘛,大家都懂……”
“这三颗血食丸你拿着,可都是我们守岁门道的好东西,你吃了之后,也别再用以前的法门来炼,就只是任着消化就行了,想来总是能补得回来的。”
杨弓顿时惊住了:“这也可以?”
胡麻好奇的看了他一眼,道:“你一个红香弟子,还能没见过?”
“我们吃这都是保命的啊!”
杨弓道:“拼了命才能赚上一颗半颗,都留着用来对付硬点子的时候了,谁会用在这道道上?”
“那现在就是往这上面用的时候了。”
胡麻闻言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,拍拍他的手,道:“这就当我给你的喜钱了,你且收着,别委曲了新娘子就行。”
看着杨弓如今又纠结,又激动的模样,心里倒是不由觉得好笑。
命数命数,这玩意儿怎么说呢?
杨弓的命性,无论在五煞,还是山君眼里,其实都是非常浅薄的类型,虽然说,他现在理论上有皇帝命,但真要去角逐的话……
胡麻也只能暗自摇头,差得远,差得太远了。
自己对门道里的事已经了解了不少,但对这命数之说,还一知半解,只能大体咂摸,也就无法帮到杨弓太多,如今,大家也只能先按了各自的命数走着。
或许有一天,自己也能搞明白了这命数之说,若有机会,倒是可以帮上他一把。
当然,还远着,如今的自己,信物没拿到,本事也没学全,暂时还没有打算,真要投入到那么一场诡谲神秘的棋盘里去。
而在这天,解决了杨弓的大事,也对他的去处有了一些了解,胡麻便放下心来,在庄子里摆了席面,请杨弓喝了一场,到了夜里时,却看到有骏马红轿子来到了庄子口处。
却是山里的新娘子不放心,亲自带了人过来接了。
“有的躲在城里,有的躲在山里,别看这小小明州,家里底子厚实的多着呢……”
胡麻瞧着他们那阵仗,都暗自点头,门道里的人终是属于江湖,而最不容小觑的是他们。
一说起来,那山里的人家,似乎较为贫脊,但也不知道有多少村子屯粮养马,关注这天下局势,说不定,还有很多世家人,在见这天下局势有变时,便躲进了山里,等待着时机降临呢!
如今盯上了杨弓的,便说不定就是这样的人家,他们也是擅长四下里押注的,而且看起来低调,养了多少读书人在身边呢!
这世道官府低调,读书人出来的也少,但论起来都是有见识,有学识的,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呆着,那不是憋着什么坏,就是在琢磨造反呢!
要论起来,这些事情,也真有趣,可以更好的看清这个世界,但对自己来说,当然还是入府的事情最要紧。
胡麻心里明白,便在送走杨弓之后,将注意力拉了回来。
如今入府的事情却也简单,有足够的血食滋养便是,只是如今自己手头上血食不少,但也只够一半,那么另外一半,便也不由得让胡麻动心了。
寻个时间,便入了趟城,找到了徐香主那里,提了一壶好酒,两盒腊肉,往桌上一放,便笑眯眯道:“之前说的山里那血食矿……”
“正想知会你呢,该动身了,再不去,不定生什么变数呢!”
徐香主也知道红灯会之前忙乱了一阵子,也不知道忙的啥,但对于他早就跟胡麻说好的事,却是一直放在心上,忙将提前准备好的契约文书之类,一并堆到了桌子上。
“你啥时候能动身?”
“……”
“还真有机会往血食矿上去了?”
胡麻看着那一叠契约文书,心里都有些激动,早在去年,就已经开始跟徐香主眉来眼去的说这事,还怕出了差池。
没想到,这徐香主办事就是妥当啊,忙道:“这两天的就能过去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
接过这契约文书之前,他还是郑重的向徐香主问了一句:“徐叔,您也知道这刚刚接手过的血食矿,里里外外需要处理的事情多,又要安抚众人,又得各处打点。”
“我又是个没经验的,去了也得适应一下子,所以,明年这矿上,交到会里来的血食产量,不一定够啊?”
“你当咱红灯会是什么地方?”
徐香主一听,却是直接怒了,冷眼看着胡麻,道:“咱们这么不体恤下面人的?”
“会里把这血食矿让你管,便是信得过你,又怎么会计较这些?”
“皇帝还不差饿兵呢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啊?”
胡麻看着严肃的徐香主,也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:“懂了。”
明年但凡是交回来一点,算我输……
“走之前你去老盘算那里拜会拜会,约好了时间,你们一路过去也就是了。”
徐香主又嘱咐着:“这上血食矿,可跟你们管个庄子不同,得带着这位老供奉哩,早就打过招的,又一起饮过酒,这老哥又是个经验足的,想来差不了事。”
“知道。”
想着这欠了自己起码两百斤血食的老算盘,胡麻觉得带上他一点压力也没有,便干脆的这一天就去了。
到了地方,胡麻也是上来就先深深的一揖:“老先生,以后就是咱们爷俩好好合作了……”
“别介!”
老算盘大模大样的,抬手阻止了胡麻行礼,道:“叫声老哥哥就成了,咱年龄差着,但辈份可不差,我是会里的供奉,你是会里的堂柜,到了娘娘寿辰,咱都坐一个桌哩!”
“现在你在我面前充晚辈,想以后到了矿上多分好处对不对?”
“跟你讲,我老人家可不好糊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