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已经连续出动了两种蛊,皆已被解决,但在场的人却谁也不敢放松,除了这两种,还有十种蛊,随时会来,一念及此,看向了谷外时,眼神都有些发飘。
“看样子,要打起精神来了。”
胡麻远远的,与老算盘对视了一眼,心里便也有了数,低声道:“乌公族长仗义,来替我们解蛊救人,但我们也不能只指着人家,矿上的人手,也都动起来,分成两班,防着不测。”
说着,便亲自点将,将在场众人,并一众割肉工匠,皆分成了两班。
一班就庄二昌带着,周大同作为他的副手,带了赵柱,并一半的割肉工匠,于白天巡逻。
一班便由自己带着,带了庄二昌的两个徒弟,以及剩下的一部分胆子大些的割肉工等,负责晚上的巡逻。
身为守岁人,这时候动起来自是应该的,谁也不敢有怨言,割肉工匠们那里,胡麻却也保证了一番:“知道你们是来干活的,卷进了这种事情里来,实在冤得狠。”
“但既然碰上了,保命才是最要紧的,所以一起帮衬着,也省得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,只请爷们们放心,这几天不下矿,照样有工钱拿!”
“……”
他这大方,倒使得割肉工匠们心生雀跃,有了动力。
说白了,这个世道与前世还是不一样,前世来说,割肉工们既然留在了谷里,那下不下矿,都要如数的拿着工钱才行。
但在这血食矿上,却是人虽然来了,但只有下矿的时候,才有你这每天一两银子的工钱,不下矿的时候,能够每天吃上碗带肉的饭,那就是矿上老爷心善了。
做好了这个安排,整个矿上便也配合了这位乌公族长忙活起来,白天黑夜,始终有人在谷里巡逻,以防出现意外,而胡麻见着自己说的话好使,心里微有松快,却也并不敢真个大意。
趁了空,还是找到了老算盘,低声道:“照现在这情况来说咱们真就只能这么守着?”
“对方使得蛊防不胜防,也只有这么守着,听他们的吩咐最保险了。”
老算盘这几日里,也一直皱着个眉头,低声道:“要对付使蛊的人,要么便是像现在这样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他没招了,也就罢手了。”
“要么,便是不顾一切,直接杀出去,找到这使蛊的人,直接剁了他,不对,最保险是毁了他炼蛊的盆。”
“……”
胡麻听着,倒是微怔:“毁了他炼蛊的盆,比杀了他还要重要?”
“那是。”
老算盘低声道:“有些蛊,你便是杀了使蛊的人,仍是可以害人的,这就跟你将下毒的人杀了,但自己身上的毒仍是解不了一个道理。”
“但毁了他炼蛊的盆,就不一样了,他们那个盆,便是他们的命根子,很多炼蛊的人只有一个盆,因为这盆属于越炼越凶,越炼越邪性,如法宝一般,用的愈久,炼出来的蛊便越厉害。”
“所以很少有蛊师,会专门的用两个盆来炼蛊,没得分散精力,也是因此,这个盆便与他的蛊虫息息相关。”
“一旦毁了他的盆,不用杀他,他自己的蛊虫便会造起反来,头一个反噬主人。”
“……”
边解释着,倒是忽然想到了什么,眨了眨眼睛,满怀期待的看着胡麻:“胡老弟,你这一身本事……”
“想都别想。”
胡麻瞪了他一眼,道:“外面那疯子布了十二排子阵,还有十种蛊未曾出手呢,你想让我硬扛着这些风险,跑出去找那个放蛊的人拼命啊?”
“你咋不去?”
“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”
老算盘有点尴尬,道:“老哥哥我是跟着你来矿上算账的啊,而且年龄大了,做不得这种打打杀杀的事……”
“那您老就想想还有什么好招吧!”
胡麻把他扔在一边,自己背了手,回房里休息去了。
其实,若不是因为外面放蛊的是猴儿酒,胡麻哪怕不直接硬扛着杀出去,也该琢磨一下别的招了,但既然知道外面下蛊的是谁,那就走走流程得了呗。
他甚至都没有问猴儿酒前后下蛊的顺序,以免自己提前知晓,露了馅。
而若是真不小心自己中了招的吧,那只能说明自己这身本事还是太差了,迫不得已,也只能求猴儿酒帮自己解了这个蛊。
当然,自己还是要提防着,能不中蛊,便不中蛊,不然,猴儿酒就知道自己是谁了。
虽然,猴儿酒等于在自己面前亮明了身份,按理说自己也该在他面前亮明身份,但谁让这个老兄看着傻傻的呢,自己当时可没问,是他主动把身份交待出来的。
我知,你不知我。
这在转生者的交流里,可是一个大便宜,不占白不占。
毕竟现在自己虽然倾向于猴儿酒更可靠一些,但他也确实是个癫的,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来还不知道呢……
于是,这几天时间里,他还真就按住了性子,只是每天夜里巡逻,耐着看着这场父亲及兄妹之间的斗蛊,而在配合出手之余,却也没忘了吃血食,抓紧了时间提升自己的本事。
形势不明,危机暗藏,本事越高越好啊!
而如今的他,每天炼化血食丸的极限,是一天三颗,多了便血气充盈,来不及填入头脑经脉,就流失掉了,这也没办法,一口气终吃不成胖子。
如是四天时间过去,外面那位疯了的巫人,果然时不时便放蛊进谷里来害人。
但是谷里的守岁人并割肉工,配合着乌雅与能能两个人,在乌公族长的指点之下,也连破了对方的数种蛊。
有飞鸣蛊,迷眼蛊,乱心蛊等等,每有一蛊袭来,皆是离奇诡异,让人恐慌,但好歹应对得当,却也是有惊无险,倒让众人多了些信心。
就连乌公族长,也低声道:“我拜了这几日,蛊也快成了。”
“此蛊一成,乌颂便受克制,没有还手之力,如今,虽然我养的蛊还没成,但气息已然释放,乌颂派过来的蛊,便也隐隐受到压制所以他的蛊也不行了。”
“但也不可大意,须得小心,愈是这样,乌颂再放出来的蛊,便也愈发的厉害。”
“……”
众人皆暗暗点头,巡逻之时,更加的勤快了,交替见面之时,脸上也多了笑容,不像先前一般压力山重。
但也在这天,才刚刚汇合,打算换了另一拔人去吃饭,却冷不丁听到,谷外忽然响起了一声老太太的阴森笑声,突兀至极,众人皆毛骨悚然。
忙忙的转头看去,却是忽地都吓了一跳,只见山谷外面,林间的小道之上,不知何时,走来了一个扭扭捏捏的巫人老太太,她头上戴着脏兮兮的银饰,背上背了一个女娃娃。
浑身皆是泥,脸色青绿,笑容僵硬,嘴巴始终张着,不时发出一串尖利阴森的笑容,走起路来,速度倒如飞一般,快速向谷中走来。
“不好,是冤魂蛊!”
窝棚里的乌公族长,这几日里已是很少出言指点,只是耐心的拜蛊,似乎他这蛊也到了关键的时候,但如今听到了这笑声,却脸色大变,猛得抬起头来。
在窝棚旁边,正捧了一个大碗吃饭的乌雅与能能,也慌忙放下了碗,急忙站了起来。
一看到了那个老太太,两人也明显识得,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。
忙看了窝棚里的乌公族一眼,然后狠狠一跺脚,一个抱起了腰间的鼓,一个拿起了一截烧黑的牛骨,急忙向了谷外走来的老太太迎了上去。
“那是怎么的?”
一见不妙胡麻也忙向前迈出了两步,恰好站在了窝棚旁边,沉声问道:“这蛊似乎与之前见的不太一样,很厉害么?”
“冤魂蛊,是最害人的玩意儿,每天都要用活人的血来喂养的……”
乌公族长急急的道,声音里带了些愤恨:“都是乌颂造得孽啊,这种蛊在我们寨子里,是不允许炼的,但是当初在寨子里,这阿盐老太,没看好自己的孙女,掉塘子里淹死了。”
“乌颂……这疯子,便定要说是阿盐老太故意害死了孙女,于是将她孙女的尸体,种在了老太的背上,将她炼成了这人不人,鬼不鬼的样子了……”
“一老一少,彼此憎恨,永受折磨,非得以活人性命来喂养,才可以稍稍平复……”
“这就是冤魂蛊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嗯?”
虽是急切之间,胡麻听到了这残忍的讲述,也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,可还来不及细想,便忽地看到,乌雅与能能,才刚刚冲到谷口,便忽地倒飞了回来。
那背了娃娃的老太太两只小脚交错,速度竟是快如闪电。
乌雅与能能拦在谷口,便要击鼓,焚烧牛骨,却不料,不等他们施法,老太太便已冲到他们跟前,双手一抬,瞧着枯瘦无比,却将乌雅与能能两个活人,打进了谷里。
紧跟着一闪身,也进了谷内。
青面森森,抬起指甲弯曲,如同枯爪的两只手,便直愣愣的向最近的工人抓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