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阴将军虽然没有成形,但是这一出世,也是不得了的,这一口气,吸走了咱矿上多少太岁精气啊?”
周围矿脉的枯萎,是在刚刚那洞子里的血人冲了出来时,便出现了的,只是当时人心惶惶,况且枯萎并不严重,却没有人发现。
倒是老算盘看到之后,却是一下子痛心疾首,表情看起来甚至都有些悲怆了,拍着大腿骂道:“都是庄二昌那王八犊子想贪便宜,结果却害咱赔了大本……”
“矿脉里的好东西没落下,连这太岁血肉都短了精气,明年还能割出多少好东西来?”
“咱好容易才得了这矿,若是如此,岂不是要一下子赔到底了?”
“……”
“还能这样解释?”
胡麻听着,都心里微微一动,转而喜悦:“正是该这样解释啊……”
心里本来也正藏着一个事,如今却是一下子有了主意,慌忙道:“那玩意儿出来时,好像能隔空吸人血,居然连太岁血肉也给吸了?”
“快,快去看看咱们屋里,之前留下来的那些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哎哟……”
他这一句话,却是提醒了老算盘,慌忙的就往木屋窜,胡麻带着头,先冲进了屋子里将那些摆在了自己床前的几个坛子,往床上一搬,然后伸手便揭掉了上面的塞子。
他速度快,手更快,旁人却是看不清楚,这几个坛子本来就是放在他床前,甚至塞子都是打开了的。
慌忙的往里一张,顿时表情呆滞:“血太岁怎么会变为白太岁?这玩意儿也能变的?”
这会子,其他人也都跟着进来了,齐齐的伸头往他那坛子里一瞧,便见到,原本是满满血食的几个坛子,如今却肉质惨白,如同木质。
里面的血气,似乎为之一空,只如死肉一般。
“不是白太岁……”
老算盘有气无力的道:“是供奉过鬼神的残膏,我以前用血食供奉过祖师爷,我家祖师爷,自然不可能亲自下来享用,吸一口气罢了,但被他吸过的,就会变成了这等模样……”
“哎,外面那些太岁血肉,都被吸走了精气,这些割出来的血太岁,又怎么会幸免?”
“这些太岁,本来就只是用了最简单的符篆封着,那阴将军,可是能将活人的神魂都拘出来,充作阴兵,一口气过来,破这符篆,还不简单?”
“……”
胡麻面露惊讶之色:“难不成这矿上的太岁血肉,皆被吸干了?”
他一脸不信的模样,勿勿的让周大同等人,把自己屋里的几個坛子,都搬了出来,庄二昌那个屋子里早先他藏起来的坛子,也搜了出来,统一在众人面前打开。
赫然都与老算盘手里那两个坛子一样,早已肉色干涸,这时谷里的割肉工匠们,也发现有异声嚷起来,才看到皆枯萎了。
形状便与那些矿脉口上的太岁血肉一样,只是这些已经被采割下来的,却分明更严重一些,生气已经耗空。
而随着众人打开了一个一个的罐子,表情便也各各变得惊慌失措,非但这些血太岁,金丝太岁,甚至连一些青太岁,白太岁,以及一些平时无人关注的黑太岁,都呈现了枯萎之状。
这矿上也不知有多少割太岁超过五年的老矿工,代代相传,也没听过这种情况。
早些年倒是有不长眼的小鬼闯进了矿上来,偷食血太岁的事情,被那些小鬼吃过的血太岁,便会呈现出这种枯萎的模样。
但如今,满谷皆是如此,看起来,就像是有某个大邪祟,直接将这血食矿为祭品,好好的享用了一遍似的,只是想想,便已经足够骇人。
而整个过程中,他们皆处于慌乱之中,全无反应,现在想来,也只能是那邪乎至极的阴将军了。
“都怪那该死的庄二昌,自作聪明,把个大活人封进了那血食矿里,别说有这股子邪气在,就算没有邪气,那里面的人也不能有个好啊……”
“现在可好,赔光了,大家都赔光了……”
见着老算盘如丧考妣,在那里拍着巴掌,一跳一跳的骂街,胡麻这颗心,终于还是放了下来,默默退至人后,不沾半点因果。
其实,从在打开这个矿脉之前,他就隐隐猜到,这里面,那人人盼着的神异事物,可能已经没了。
或者说,已经被自己拿走了……
打开这矿脉之前,他便隐隐感觉,自己刚刚入府时,神魂吞噬的,并不只是一些黑太岁的气息这么简单。
当时的自己,是神魂直接享用黑太岁,而黑太岁,是与山脉相连的,这玩意儿一直没有被割下来,一直都与这处矿脉,甚至说,这整座肉山,连接在一起,属于一个整体。
那么,自己从这黑太岁上面享用来的东西,是不是也就等于是从这座肉山上享用来的?
本命灵庙里的怪异,冷不丁涌进了自己脑海里,又似乎藏在了某个地方的信息,是不是也是直接来自于这座肉山之中?
正因为抱了这些疑惑与猜测,他才急着想要打开矿脉,看看里面的东西。
这一看,却是果真如此。
这矿脉里面的东西没能成形,老算盘推算是因为时间太短,但其实根本不是,只是因为这矿脉里面的一些神秘精气,已经被自己汲取了啊……
而他心心念念的将军令或什么玩意儿的,那大概率也是随着自己享用黑太岁,已经被自己,或是自己的神魂,提前拿到手了?
这滋味倒是真的奇怪,东西似乎是自己拿的,但偏偏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?
……我来验证这些东西是不是我自己偷的?
心间怪异的同时,愈想这些问题,他也愈觉得有些莫名的毛骨悚然,刚刚那阴将军看向了自己时惊恐的表情,还有莫名其妙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,都莫名得让人心里觉得不安……
只不过,虽然有异,但胡麻却不打算说出来,这种事情干系不小,若是传开了,更是不知要引来多少麻烦。
而这处矿脉,里面的东西若真的这么惊人,想必事后也会有些麻烦,正愁着不好交待,现在诡异的阴将军逃掉,倒是正好推到他身上。
“唉,刚一到矿上,就引来了这么多的麻烦……”
心里有些着急,要去本命灵庙里面,再好好的看上一看,只是,瞧着这一片混乱的模样,却也得先安抚了众人再说,便也跟着老算盘的报怨,叹着道:
“这种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
“若真是能挖出点好东西来,交到了上面,还能算是立上一功,可是现在……”
“废这么大劲,只挖出来一个石砣,里面窜出来一只怪物,还跑了,娘娘那里,咱们可怎么交待?”
“……”
“还有啥可交待的?”
老算盘一听这话,也稍稍转移了注意力,深深叹了一声,道:“咱们刚一过来,就遇上了这事,在一钱教的妖人与不怀好意的巫人手里,替咱娘娘保住了血食矿,就是大功了。”
“这脉矿里的东西,咱本来也没打算自己留着,打算给会里来着,只是天意难测,出了问题,那能怪谁?”
“咱们还被吓到了呢,而且现在还要防着再有什么巫人过来寻仇,还要加派人手去追捕阴将军那等邪物,还要养着这矿上的兄弟们……”
“倒是正好写信找上面补些钱粮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?”
胡麻都没想的这么深,对老算盘肃然起敬,道:“但这个话,我年轻,不太会讲……”
“我来。”
老算盘摆了摆手道:“我跟着来矿上,就是处理这些事的。”
“你放心,我在行。”
“只是啊,可惜了,这石砣压着的阴将军,若是没出意外,本来也是异宝,本来咱们都可以发上一笔,但是现在……”
“……”
愈想愈气,老算盘又忍不住狠狠的一拍大腿:“都怪那该死的庄二昌,不行,这事得跟会里说说,得让那姓庄的赔回来呀……”
“我老人家几十年没跟人动过手了,现在要是让我找着了这小子,看我不割了他的卵蛋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算了,守岁人的你割了也没用……”
惋惜了一声,却又看着众人,提高了一下声音,劝道:“况且,咱们本来的目的,便是安稳接手下血食矿来不是么?”
“如今,这不就是顺利接下来了?”
“这等意外横财,老天若肯赐予,我们便好生接着,老天不予,那倒也不必贪心,反正只要守着这血食矿,还能愁了兄弟们的吃穿用度不成?”
“……”
听他如此豁达,周大同等人,便不由都跟着点了点头。
就连老算盘都有些意外的看了胡麻一眼,心想自己只是心疼矿上的,这胡掌柜却是把已经到了手的几坛子也赔掉了呢,他怎么倒是可以这么看得开的?
巨财得失不挂于心,遇诡奇事有静气,倒是颇有上位气度啊!
只在胡麻向外走时,忽然看到小红棠正歪了脑袋看着自己,心里顿时一慌,忙将她抱了起来,低叹着向了自己屋中走去。
所有血食皆被自己享用的事,只有小红棠知道,可能不能让她说出来!
不然,自己这张脸可别想要了……